马共历史长达50年,最后不得不在1989年解甲归田。
二十世纪两次世界大战冲击,殖民体系崩溃,新兴国家涌现。十月革命崛起苏俄帝国,以红色意识形态改造世界,又迅速冲击这些新兴民族的稚嫩独立。
如果说,四百年前欧洲殖民者西来,是第一次改写苏伊士运河以东各民族历史,那么此时红色帝国意识形态扩张,则是第二次改写这些民族的历史。
除新加坡罕见特例,绝大多数新兴国家在独立之后出现两种前途:不是陷于“种族政治”,就是陷于“主义政治”。
所谓“种族政治”,是指宗主国或其他外来力量撤离,内部被压抑的种族矛盾迅速上升,
该地区现代自组织能力发育滞后,青黄不接,秩序失控,迅速陷入种族仇杀,甚至与邻国发生种族纠纷,恶化为地区性种族战争。
从六十年代亚非拉美的种族冲突,到刚刚平息的南斯拉夫种族屠杀,能看出这一来龙去脉。
甚至今日恐怖主义威胁,在一定程度上也是产生于此“种族政治”的后期流毒。
所谓“主义政治”,则在内部种族压力较弱地区发生,大多发生于新兴国家的知识层,
他们接受苏俄意识形态狂热,强化阶级斗争,否定传统社会以及市场机制,推行计划体制,建立暴力专政。
此外也有第三种地区,“种族政治”和“主义政治”综合并发,
如印尼,既持续发生排华风潮,又出现共产国际第三大党——印尼共产党,总统苏加诺试图混合二者,提出“伊斯兰社会主义”。
马来西亚亦属此类,只是分而出之:回教统治阶层沿袭种族政治,如巫统;中下层华族知识分子则走向“主义政治”,如马共。
然而,相对整个世界范围的现代化潮流,“种族政治”和“主义政治”或分或合,毕竟是支流,终不能摆脱歧途旁出重归主流的结局。
现代化主潮并不以宗主国撤离为转移,甚至经此曲折,一旦回潮,益增其澎湃,沛沛然不能御。
国际关系全球化,经济体制市场化,政治发展民主化,人心所向,三者合一,既消解种族政治,也瓦解“主义政治”。
1989年苏东剧变,“主义政治”分割世界的最长铁幕落下,此前有多少新兴独立国家,此后就有多少改革转向的国家。
恰在这一年,陈平结束28年在境外北京指导国内武装斗争的奇特生涯,回国与政府签订艾合和平协议,马共解散,回归社会。
陈平这一急剧转向,是否还是受中国从文革转向改革的新政压力,尚难遽断。
但对两千万长期受战争之苦的本土居民,毕竟是福音。
就陈平以及马共战士而言,这当然是悲剧,却属于更大范围悲剧的一部分,这一结局不能避免,也无从避免。